五音使人耳聋----《老子》对声学的贡献

王以真

老子，又称老聃、李耳约前571～前471），是我国古代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道家学派创

始人。和孔子为同时代人。被唐皇武后封为太上老君，世界文化名人，世界百位历史名人之

一，存世有《道德经》（又称《老子》），其作品的精华是朴素的辨证法，主张无为而治，

其学说对中国哲学发展具有深刻影响。在道教中老子被尊为道祖。

几年前，友人陪同我在家乡江苏常州茅山游览，山中矗立巨大的老子雕像。我在无锡、番禺

等处看到释伽莫尼、观世音的巨型雕像，如此巨大的老子像却仅见。但老子巨像可能是一个

悖论，因为按老子学说本身是不张扬的。

传说老子骑牛出函谷关。走出函谷关的老子，除了给人们留下一部《道德经》外，再也没有

任何别的信息，直到现在，老子晚年究竟去了哪里，最后死在哪里，都是一个历史之谜。而

他的《道德经》也像一部谜书一样，让后人有说不尽的话语空间，《道德经》所阐述的道的

精要人们未必全部理解。

《道德经》不过五千言，却涵盖了很多妙义，告诉我们许多法则。几千年前过去了，老子和

他的《道德经》一直活跃在我们身边，有关老子的话题一直研究不完，解释不尽，老子研究

几乎成了一个世界性的公共话题。

我们搞声学的，对于老子除了关心大家共同关心的话题以外，也格外关心、注意老子关于声

学的论述，这也正是其他专家学者涉及不多之处。

老子《道德经》不过五千余字，却有惊人的智慧。关于声学的也只有几句，却是振聋发聩、

语出惊人。

老子讲“五音使人耳聋。”这一段话是老子在两千五百年以前讲的。两千五百年以来，古今

中外谈到声音和音乐的哲学家、诗人、艺术家、学者…，不计其数。从不同角度去感受声

音、赞美声音、欣赏声音、解读声音…。

如李白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滿洛城”，春风拂面、笛声飞扬，一幅诗情画意。

而刘方平的诗“万影皆因月，千声各为秋”。这位唐朝诗人，寓情于景、寓声于情。写得十

分精妙。

所以现代诗人何其芳讲“我知道没有声音的地方就是寂寞”。这话不假，没有声音的地方会

使人感到寂寞。那有声音呢？

画家潘天寿写到“一曲新歌响入云，暗音清韵腻难分。银缸艳映花如锦，已是周郎酒乍

醺”。灯红酒缘、歌声入云，这时对声音也是好坏不分、淸腻难分，本来周郎精通音

律，“曲有误、周郎顾”。但喝醉了一样分不淸。

到了近代西方，对音乐有了更高的评价。

如叔本华讲“世界在音乐中得到完整的再现和表达。它是各种艺术中第一位的，帝王式的艺

术。”

而贝多芬讲“音乐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学更高的启示…谁能了解我的音乐，谁便能超越常

人难以摆脱的苦难。”

这些名家讲得都有道理。但老子讲“五音令人耳聋”，是逆向思维，更深刻、更超前、更有

预见性。现代科技的高速发展，现代消费的发展和异化，我们的世界再不是‘鸡犬之声不相

闻’的宁静时代，天上飞的隆隆飞机声，各种火车、汽车急驰而过，各种机械施工、设备运

转的噪声，形成一个巨大的、长时间的噪声流，无时不冲击我们的耳膜。更不用说织布车

间，巨大的噪声使对耳讲话也听不见。左邻右舍的电视、音响、收音机声…，公共汽车、餐

厅饭馆的嘈杂人声，也会使你心烦意难。而歌厅、迪厅、演艺场所超大音量扩声，更是声嘶

力竭、震耳欲聋。

人们喜欢讲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将一个青蛙放入沸水中，它会挣扎跳出来。但将青蛙放

入冷水中，逐步加热。青蛙会被煮死。耳聋的过程与此柤似，在受到强力声压剌激，人的听

力会下降。当强声压消失，听力会逐步恢复。长时间强声压刺激，听力会下降。以致不可恢

复。从听力良好到听力衰退，从听力衰退到耳聋是一个过程，而很多人又缺乏自我保护的意

识，听力的衰退又不像视力近视、老花那样好察觉。等到发现，已错过最佳治疗期。就像青

蛙发觉水开了，再跳出来已不那未容易。

我们听音乐、欣赏音乐本来是愉悦心情，有益健康。但大声压级的扩声却损伤我们的听力。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所以宋效增先生称之为声暴力。

老子虽然不能料到现代科技的发展和随之产生的问题，老子的这段话“五色令人目盲、五音

令人耳聋…”，按王蒙先生的解读“老子的这一段话具有济世危言、救世危言、警世危言、

骇世危言的性质。是时侯了，该对消费主义、欲望驱动、非科学的发展主义、敛财主女义、

金钱至上，以富为价值标准的各种疯狂与哄闹作一个清理与检讨了”。我当然赞同王蒙先生

的看法，但我也知书生空议论，深知效果有限，因为金钱至上、权力至上的人们没有功夫去

看老子的书、也不会有兴趣去看王蒙的书。

老子讲“五音令人耳聋。”自有道理。还应该补充一句，五音令人耳聪。这个世界不能没有

声音。声音是信息的载体，在没有文字以前，声音更是重要的，甚至是信息唯一载体。而音

乐更对社会、文化、人产生巨大的影响。老子这样绝顶聪明、洞察世事的人，当然一淸二

楚。但讲五音使人耳聪，是一个常态、是一个正确的平常话。是世人都可承认的常识。

但讲“五音令人耳聋”，使人感到振撼。而且是一个需要解决、正在解决，而且是难以解决

的命题。这正是老子的超乎常人的智慧。